雪豹

铁道兵文化诗歌卷之四十六诗人曾瀑

发布时间:2023/5/23 17:47:22   

铁道兵文化诗歌卷之四十六

曾瀑,本名曾正贤,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年12月生,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人,曾在铁道兵10师、中国铁路文联就职。获第六届中国铁路文学奖。出版有诗集《最高的那座山》《怀头他拉的麦田》《三人行》(三人合集)及报告文学集《雄性热土》《零高度飞行》等。诗作散见于《诗刊》《十月》《星星》《飞天》《青海湖》《边疆文学》《山东文学》《延河》《中国诗歌》《诗潮》《诗歌月刊》《星河》《绿风》《中国诗人》《草堂》《长安》《海燕》报等数十家报刊及网络。诗歌《胸脯》入选“首届华语诗歌春晚朗诵作品特辑”,《西北风味》入围第五届中国诗歌节。《旧军装》(组诗)获“军旅情?强军梦”全国诗歌征文二等奖,诗作多次入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及其他多种诗歌选本。年12月6日病逝。

曾瀑的诗

‖井冈山

冥冥之中,一定会有

这样一座山,在一个十字路口

等着风雨如磐的中国

一定会有一些庄稼

在秋收中暴动,夺下收割的镰刀

奔向这座山

一定会有一些火星

抱着干柴而来,怀揣东风而去

燃起燎原大火

一定会有一些石头

伤痕累累,呼啸着滚下山去

砸向几千年的堡垒

一定会有一些热血

爬上陡峭的悬崖,舍身而下

染红多难的土地

一定会有一些骨头

化作花岗岩,垒成巍峨的山顶

支撑起塌陷的天空

‖柴达木

?

那个年代,祖国还在乡下

满头霜雪,佝偻着腰,将柴达木端在胸前

望着这一盆千古苍凉,两眼欲哭无泪

我们穿上宽大的军装,此起彼伏

一遍遍唱着雄壮的歌,为自己的海拔而陶醉

双手接过八百里瀚海,誓言要还她一个锦绣江南

游猎的风冷笑着,将我们的帐篷和梦幻一次次捏碎

自打在草原边一脚踩空,我们就在沙漠中不停地转辗、迁徙 

男人,是遥远的荒原上唯一活着的生物

对异性高度敏感,连石头都能看出公母

偶尔瞅见女人的照片,便会一齐发出歇斯底里的怪叫

找不到地址的牛皮纸信封,揣着绝望的爱情在天空乱飞

新修的简易公路,被风沙一条条吞噬

只有将它撑个半死,慢慢反刍的时候,钢轨才能乘机长出来

我们风餐露宿,将那些流浪的湖泊,大风吹跑的绿洲

黄沙活埋的矿山,逃离蓝图的集镇,一个个寻找回来

好言相抚,难民一样安置在茁壮的铁路两旁

复员的时候,我们全都掉光了叶子

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找不到一丝儿绿色

一道出来的弟兄,有一些人再也回不到故乡了

临死的时候,要我们将他们像土豆一样种在荒野里

最大的愿望,就是祖国将来有个好收成

‖旧军装

许多年以前,我就是穿着这一身军装,去了青海

谈起理想,我们三个人都不想当官,只想做一个诗人

挂在嘴边的,除了酒、猪头肉、女人,就是诗

总是搜肠刮肚,翻箱倒柜,寻找一些形容军装的词语

成忠义用星星比喻帽徽,我和李骞泼了他一头冷水

我说领章就像少女两片性感的红嘴唇,他俩忍俊不禁

喷了我一脸。如此呕心沥血,脑壳里渐渐有了积蓄

词汇就像嘴上疯长的胡须,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远处的天葬台上,每天都能看到成群的乌鸦飞过

我们的眼睛,逐渐学会识别穿着各种制服的黑夜

开始将身上的军装,比喻作一小片再生的西部

这种感觉地形复杂,雄浑、苍凉、辽阔,起伏不定

一排纽扣,总是摇摇欲坠,无法整合心中的爱与恨

衣袋似乎深不见底,有着掏不尽的灾难、痛苦和悲伤

有时候,我们会迎着凛冽的北风,挥舞着衣服疯狂奔跑

仿佛要把那皱褶里隐藏的黑暗,一股脑儿抖落干净

怀孕的大头鞋,会在死寂的沙漠中分娩出脆弱的前途

裤腿卷起茫茫的沼泽,膝盖露出流血的岩石

一屁股坐下去,地球上就会多出一个迷人的盆地

怀里揣着脱缰的野马、牦牛、羊群,古边塞诗的意境

左肩祁连,右肩昆仑。背上一片雪山净土

每当此时,我们都会有一种心血来潮的感觉

洗得发白的衣襟后面,涌动着源远流长的江河水

‖转场

那时,难产的青藏铁路,在草原露出端倪

部队的行踪,总是随着它的前途漂泊不定

才将一片冻土捂热,我们又要开拔

自打离开故乡来到青海,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转场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张刚刚晒好的蓝色图纸

一个陌生的名词。这样两个名词之间的缝隙

是先遣连数天的行程,隔着三座以上的雪山

浩瀚的沙漠。眉毛和胡茬之间,是辽阔的冬季

出发不久,就听到冰碴在血管里吱吱作响

一个个冰棍似地跳下汽车,呐喊着在地上拼命跺脚

每个人都在发生雪崩。整座高原都在颤抖

戈壁滩上,一些走投无路的石头已经定居下来

和我们打成一片的,是狂放不羁的长毛风

大酒鬼。打着尖利的唿哨,狼一样追赶着我们

突然一声怪叫,打马从我们的头顶野蛮踩过

踉跄着,在前方为我们开路。倒拖着那杆破旗

看上去二极了。弟兄们远远地跟在它的身后

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它突然回过头来跟我们玩命

暮色中,它终于乘机将我们连人带车一起灌醉

放倒在茫茫无边的荒原上,然后扬长而去

梦里醒来,眼前是一片向着无限展开的蔚蓝

被浪花推搡到岸边的星星,一小撮一小撮地贼亮着

吓跑的影子,又悄悄跟了上来,发出轻声的叹息

忍着眼泪向后看,古老的大地,月光如水

漫漫长路上,到处都是洒落的故乡

‖我的西部

许多年以后,我忽然发现

我身体的一隅,隐藏着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

我背阴的那一面,太阳落下去的地方

沿逆时针方向扫描。地形辽阔,气候严寒,矿藏丰饶

勘探到军营、草原、神山、圣湖、汗血马、雄鹰和雪豹

储存了足够我使用一生的盐、铁、风、月光、闪电和泪水

轻轻闭上眼睛,就可以开采出沉积在岁月深处的青春

一群高喊着女人名字的男人,前仆后继,扛着带血的铁路

向西,向西,像梯子一样搭在离天堂最近的高原上

风吹草低。吉祥的羊群、云朵,向我的后半生缓缓飘动

我的生命,业已演变成东西两个悖谬的板块

郊外散步,一只脚刚刚踏上大平原上的田野

另一只脚,却深深地陷进了浩瀚无边的沙漠

我的肉体,踌躇满志,一路高歌奔向东部的喧嚣和繁华

我的灵魂,筚路蓝缕,义无反顾回归西部的孤寂与清高

向阳的一半,在肮脏的雾霾中塌陷、变质、溃烂

背阴的另一半,在凛冽的寒风中隐忍,沉默成一座冰山

我雄伟的左半身,一条条江河浩浩荡荡,奔流而下

无情地荡涤着堕落的右半身,深入骨髓的污浊和悲哀

‖老五连

我们老五连,是一个湖泊

一个不断变换名字的湖泊

刚上青藏线的时候,我们连是青海湖

身上穿着中国最美的草原

胸中装着中国最蓝的天

血液里游着中国最年轻的鱼

随着铁路不断向西延伸

我们连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湖泊

有时叫尕海湖,有时叫托素湖、克鲁克湖

夏天,我们是芦苇疯长的湖,碧波荡漾的湖

冬季,我们是玉洁冰清的湖,内敛、隐忍的湖

有时,我们是被大风吹皱的湖

有时,我们是被流沙填塞的湖

有时,我们是单纯的淡水湖

有时,我们又变成了苦涩的咸水湖

经年的损耗、蒸发、结晶,把我们连

变成了白如骨,坚如铁的盐湖

三十多年后,这支散落阴阳两界

残缺不全的队伍,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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