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

以身涉险三江源,一个人的远山孤旅

发布时间:2023/7/23 22:43:39   

位于青藏高原腹地的三江源,向来是野性、蛮荒的代名词,但“高原探访者”孙重人对这里向往已久。他们一行四人从深圳出发寻访三江源,自驾穿越雪山峡谷、荒漠草原、江湖湿地、无人区,路遇牦牛、黄羊、藏野驴、斑头雁、白唇鹿、鼠兔,完成了一趟总行程1万公里的朝圣之旅。此行的种种见闻被孙重人写进了乐府文化出品的《远山孤旅》一书。我们采访了孙重人,想听他亲口讲述旅途中的细节与感悟。

——编者按

8月,南美洲亚马孙河上的蝴蝶偶尔扑腾了几下翅膀后,远在千里之外的三江源地区天色骤变,降下了连绵的阴雨。

时值雨季。这是三江源地区一年之中最热情荡漾,但又最危险四伏的时刻。

阴晴变化在转瞬之间。一场接着一场的降水,时而掺杂着冰雹雪霜,时而伴随着狂风雷暴,极端天气随时出现,波动而且反复。高原地带的气象自成一脉,它就像是小说里的古典美人,冷淡、冶艳,会礼貌地朝每一位陌生人点头示意,但并不向他们亲近。

雪中之景。在汽车翻越哈秀雪山过程中,不时露出的一栋栋黄色村舍,以及在山间谷地锲而不舍地冒着大雪觅食的黑黑的牦牛给寂静荒芜的山野带来了动感和灵性,带来了活力和生命力。

在海拔多米的山腰上,孙重人胆战心惊。他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坑坑洼洼的砂石土路,不由自主地嘀咕了一声:“要是能调头,就不上去了……”

孙重人。

这条通往长江源头通天河河段的山道并不好走。路面很窄,仅仅有一个车道宽,汽车沿着幽深的山谷颠簸起伏。骤雨虽然停歇,但原来就疏松不平的土路却因为积水的缘故变得更加难行。

坡道越往上走越加陡峭,弯道也越来越急,而弯道和弯道之间用于爬坡的直线距离则在缩短。哪怕是驾驶着越野性能良好的SUV,在这等路况下,一不小心,也极有可能打滑翻车。此时,大自然考验的不仅是驾驶者的手脚功夫,更是他的胆识、心态。

没有退路。孙重人把汽车换成了手动低挡,才慢慢攀上了山巅。在通过顶峰处的小垭口以后,蓦然开朗的通天河“长江第一湾”让此前的紧张和惊慌都得到了回报:层峦叠嶂的雪山峡谷之间,奔涌的河道翻腾着昏黄色的浊浪,自西北角往东北角划出了一个壮阔的“O”形。

通天河,长江第一湾。

“这是大自然赋予置身于山野危险之后的人们的一种特殊奖赏。”从三江源回来后,孙重人出版了游记《远山孤旅》,他在书中写下了这番感慨。

纵然路途上有意外、困难、危急、险阻,三江源更有自由、野性、未知、惊喜。孙重人说,从地理上看,三江源是中国的“边地”,但黄河、长江、澜沧江等大江大河在此孕育,悠久的东方文明从这里娩出。“对我,包括大多数旅行者来说,那里的一切都充满诱惑。”

危险重重的旅途

旅途启程于疫情爆发之前的年夏天。从南方深圳自驾出发,经广西进入云贵高原和四川盆地,穿越公里抵达西南青海阿坝后,孙重人一行四人才正式开始了这一趟寻路三江源的“远山孤旅”。

在阿坝,一行人先是逗留了两天时间,以适应海拔高度带来的变化;接着,经年保玉则、阿尼玛卿,他们领略了扎陵湖和鄂陵湖的湖光山色;再往南穿越巴颜喀拉取道玉树,向西行深入真正的三江源腹地;及后又从治多县穿越无人区,进入澜沧江源头,参观巴艾涌大峡谷的丹霞地貌;最后又回到玉树,沿雅砻江河谷驶出高原。

上图:过玛尼干戈小镇就是雀儿山区,晶莹的主峰绒麦峨扎雪山就呈现在眼前。

下图:炉霍的山。

这次青南高原之行是家庭游,同行的朴勤大哥亦是一位资深旅行者,专长摄影,曾多次自驾高原。孙重人则是旅途的规划、导游和司机,他的路线计划精细到了每一天要走多少公里,要完成多少景点。

孙重人对川西之地的向往由来已久。自小开始,孙重人就对地理学科充满兴趣。他方向感很好,尤其喜欢看地图,也喜欢阅读自然文学、动植物生态一类的博物学书籍。积累多了,孙重人每次走入荒野后总能在极短时间内了解到更多东西。

巴艾涌国家地质公园丹霞地貌。此景应为巴艾涌国家地质公园的地标。

年暑假,还在念大学的孙重人和几位同学一道从武汉到四川游历九寨沟,这是他记忆中最早的一次远行。随后数十年间,他又断断续续地到访过横断山脉、四川甘孜,书写大西南的美丽和哀愁。

经过多次行走,孙重人已基本踏遍了川西高原,但位于青藏高原腹地的三江源则仍然是他视野里的“盲点”。这里山野苍茫、河网密布,尽管原始、蛮荒,却也生机勃勃。按照他的说法,“三江源是青藏高原之魂”。

三江源位于青海南部,总面积达30.25万平方公里,行政区域涉及玉树、果洛、海南、黄南四个藏族自治州的16个县和格尔木市的唐古拉乡。孙重人此行则主要在玉树和果洛两州漫游。

色达,秋日的金马草原。

沿着阿坝的公路北上进入青海,SUV在当时新近通车的共玉高速上奔驰。共玉高速连接着海南州的共和县和玉树州,途径果洛,是这趟旅途里为数不多的国家高速公路路段。

这是世界上第一条修筑在高海拔冻土区上的高速公路,路面宽广,但由于冻土层的缘故,路况整体如波浪般高低起伏,一旦超过80公里/小时的限速标准,车子还可能会飘起来,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巴颜喀拉山垭口,青海共和至玉树的高速公路从中间穿越。

到达玉树以后,再往南走,基本上都是县道和国道。县城和县城之间的国道还算好走,县城下面乡镇的路况就非常差了。而路况最不好的地方则属三江源。虽然也唤作公路,但那里主要都是刚刚修好的土路,一个不留神,车辆很容易就会爆胎,所以临行前对备用轮胎的检查便十分重要。

上图:当甘孜县雅砻江河谷还是一片金黄的时候,汽车一转弯踏上前往色达之路仿佛就进入冬季。在高原上蓝天下白雪皑皑中行车,尚未结冰的路面丝毫不受影响,停车观景,美不胜收,令人心存敬畏。

下图:牟尼茫起山是甘孜县前往色达必须翻越的一座山。抵达山脉垭口时,积雪达一尺多厚,阳光闪烁,层次分明,如魅如幻。山顶一片雪白,山谷里依然秋意盎然。

最紧张的一次,当属阿尼玛卿的转山途中。往南部离开时,汽车需要翻越两座雪山。第一座尼照玛山谷地开阔,枯槁的野草沿着山坡一直上延。第二座玛积雪山的难行程度却突然飙升,在海拔多米的垭口上,汽车毫无征兆地启动不了,冷不防地停在了山坡上。

孙重人猜想,不单只人会在高海拔地区缺氧,汽车也会。而在高山之巅,没有手机信号,四下也没有人烟,一行人的紧张和失措可想而知。唯一的办法,是打开汽车前盖,贯入空气,让发动机的燃烧更充分一些。SUV这才慢慢起动,有惊无险。

日阿东拉山间之路。

另一次是穿越治多县至杂多县之间的日阿东拉无人区。这一段公路全长公里,同样是高低不平的乡间土路,颠簸得厉害。沿途没有村庄,没有植被,也几乎没有任何动物。道路两旁岩体险峻,不时更有滚石坠落。

干卡贡玛和日阿东拉雪山两处垭口的海拔高度超过米,空气稀薄,含氧量不足,人容易犯困。因为担心一个白天的时间不够抵达终点,他们在车上备足了干粮、饮用水、帐篷、救援绳索、铁锹等,以应对野外的各种状况。好在晚上9点还是顺利来到了杂多县,一行人才不至于在“失落的世界”里风餐露宿。

在杂多县扎青乡地域,我们发现了这座无名雪山,看似就在眼前,但要想走近它,其实很困难。远眺山顶之雪,积雪很厚,要想攀爬可能更加困难。

旅途中总会遇见或大或小的困难,幸运的是,孙重人此行一路上还比较顺畅,并没有遭遇什么比较大的障碍。如书名所示,所谓“远山”,指遥远路途;所谓“孤旅”,则指心灵纯粹。从某种意义上讲,所有赶赴远方的旅程都是一次觉察自我的历练,而孙重人则说,他观察、感知、记录大自然的自由和野性,不过是给自己找到或留下一个前往高原的理由和记忆。

三江源的生灵万物

平日里,孙重人不常有这样的旅行机会。他总是每两三年才休一次年假,攒上周末的时间,一次性地出走二十余天。这一次三江源之旅总行程1万公里,同样受时间所限,安排十分紧凑。

玉树的曲麻莱县是黄河的源头,杂多县扎青乡则是澜沧江的故乡,而治多县则拥有长江源头扎曲、沱沱河以及通天河流经的广大区域。这里遗存了平方公里的雪域冰川,蕴藏着亿立方米的冰川资源,是中国冰川最为集中的分布地之一。

杂多县扎青乡河谷,澜沧江源头之水。

每年冰雪消融,三江源各处的地层断裂带开始涌出涓涓细水,长江总水量的25%、黄河总水量的49%、澜沧江总水量的15%都来自这里。它们汩汩流淌,汇流成溪涧、河流,再经过百转千回,奔泻成江河、湖泊。但在此刻此地,万里江河的磅礴和雄浑都不复相见,只留下最开始时的微小和恬静。

一头母白唇鹿带着她的五个孩子,从江边迅速移往高处。

亿万年前大陆板块间的相互碰撞造就了三江源,亦由此形成了昆仑山和唐古拉山等大山系,派生出巴颜喀拉、阿尼玛卿等大山脉。《远山孤旅》中如是形容:“巴颜喀拉怪石高耸,山势峥嵘,而阿尼玛卿则浑圆平缓,草色青青,层层生灵点缀山间。”正是这蜿蜒起伏的千岩万壑,才催生了三江源独一无二的自然和人文之景。

孙重人此行穿山涉水,虽然未有到访可可西里,但每一次的转山之旅的主体还是巴颜喀拉山脉。蒙古人用“富饶青色的山”命名巴颜喀拉,中国古籍则将之唤作“昆仑丘”“小昆仑”。它是三江源归属地,是藏族人口中的“祖山”。

澜沧江流经巴艾涌国家地质公园。

真正置身其中,孙重人才发现巴颜喀拉山脉的不同面貌,它的主体并不像想象中险峻陡峭,有的山峰浑圆青碧,跟丘陵差不多;有的山岭之间犹如平原,广袤平坦。许多山间谷地还是牦牛和羊群的天地。

每到夏季,草原上的藏族康巴人都会欢聚一堂,参加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赛马节。千百年来,青藏高原盛产良驹骏马,它是草原人家日常生活中最亲密的伙伴和最重要的保障,放牧、远行、嫁娶、交往都因为马而得以运作。马造就英雄,英雄依赖着马,传说中,格萨尔王也正是在三江源地区通过赛马夺得了王的称号,开始他的征途。康巴藏人亦逐渐形成了独特的“马文化”。

上图:青海的马个头不大,但灵活,强健有力,动作的弹性极好。无需马鞍,选手也能自由手挽缰辔,仰胸疾驰。

下图:平时看上去憨厚笨重的牦牛,载着百余斤重的人,一到赛场,也能跑出风驰电掣的速度,看着让人鼓舞,过足了瘾。这些人就是当今中国的“西部牛仔”,他们诠释了当今中国的西部想象和精神。

路过班玛县时,孙重人碰巧接到了当地朋友的电话,说可以安排他们去参加即日举办的达日赛马节,一行人欣然答应。孙重人在启行之前就对高原上的赛马节心驰神往,节日当天,他们如期赶往巴颜喀拉山脉北部腹地的达日草原。

和草原上其他兼顾藏式摔跤、马术、射箭、藏族服饰展演等民族特色活动的赛马节不同,达日赛马节是较为纯粹的体育比赛。这次达日赛马节规模扩大,历时5天,更吸引了周边西藏、甘肃、四川和宁夏等省区的选手参赛。

五公里赛马是第一个比赛项目,赛马场周长一公里,一共跑5圈,由于参赛选手众多,比赛一共分五轮,每轮三十人左右竞赛,前几名进入下一轮,直至产生最后的冠军。除了赛马,还有牦牛赛等特别比赛项目,同样紧张激烈、扣人心弦。

场内,是精彩刺激的比赛;场外,是各族民众的热络团圆。文体搭台,经济唱戏,赛马节俨然也是一场大型的商贸集会,一些文艺团体在此间演出、录制节目,达日县的企事业单位也邀请了客户洽谈业务,熙熙攘攘、一举多得。

上图:在鄂陵湖和扎陵湖畔,我们见到体型最大的野生动物就是中国特有物种藏野驴。在高原,牧人将藏野驴视为野马,它们是三江源地区最有灵性的动物。

下图:在鄂陵湖和扎陵湖畔鸟类数量比较多的就数斑头雁了,它们是青藏高原最常见的特有物种。

鄂陵湖和扎陵湖是黄河源头地区最大的两个汇水湖泊,前者在藏语中意为“青色的长湖”,后者则解作“白色的长湖”。这里是斑头雁、赤麻鸭、鱼鸥等众多候鸟的迁徙地,栖息着大量的藏野驴和藏原羚。

但行至鄂陵湖和扎陵湖时,孙重人才发现景区暂停对游客开放,幸亏得到在赛马节上认识的朋友——刘森的帮助,孙重人才有机会一睹建设中的三江源国家公园的庐山面目。不过,高地天气一日多变,早上驾车抵达时还是阳光明媚,忽然便会阴云密布、狂风肆虐,“整个湖泊压抑在一片黑暗之中,人也站立不稳,非常恐怖”,他们只好急忙上车,逃之夭夭。

鄂陵湖上空,一片乌云正在聚集,湖的那边已在下雨,正向着这边滚滚而来。

神奇的巴颜喀拉山和三江源。孙重人感叹,这片土地自古以来就是中原农耕文明和西域游牧文明的交汇之地,汉文化和藏文化在这里碰撞、冲突,然后走向融合。

在高原之上,无边的原野、砾石、陡崖、裂谷、草地、冰峰之间,潜藏着数不清的猕猴、牦牛、马鹿、秃鹫、斑头雁、黑颈鹤等飞禽走兽。生灵和环境互相点缀,赋予了这片土地生机和灵魂。

群峰峻岭绵延,山原荒漠迢遥,雪山冰川磅礴,森林草原苍莽,江湖湿地纵横,其地质与生物独特性全球绝无仅有。旅程虽然大多数时候寂寞难耐,但自然与人文之景让人赏心悦目,足以消解寂寥。

自然保卫战

《远山孤旅》书中提到,藏语中,身体被称为“I”,意思是“留下来的东西”。每当他们说到“I”时,都是在提醒自己,我们只是暂居此地的旅客。这种顺应自然、感恩自然的生存哲学,在很大程度上保护了三江源弥足珍贵的生态系统。

然而,自近代以来,由于人类活动的关系,全球气候变化愈演愈烈。研究资料表明,近60年来,青藏高原是我国气候变暖最快的区域,从年至年,高原年平均气温每10年上升0.35℃,是全球平均速率的3倍;三江源地区降水量尤其受到影响,年降水量每10年增加5-20毫米。

峡谷中雨季时节的澜沧江。

一方面,降水增多,高原地区空气更加湿润,牧草增产,野生动物生存空间得到扩展。但另一方面,气候的湿暖化加剧了极端天气事件发生,强降水、雷暴、冰雹、大风等频次显著上升,泥石流、滑坡、崩塌、冰湖溃决等衍生灾害也不再罕见。专家提醒,三江源地区已经出现冰川萎缩、冻土退化等现象。三江源生态保护工程迫在眉睫。

年,三江源成为中国首个国家公园。随即,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组建了省、州、县、乡、村五级管理实体,整合了林业、国土、环保、水利、农牧等部门职能,改变了过往“九龙治水”的保护地管理弊端。

此外,三江源国家公园引导了合计户牧民成为持证上岗的生态管护员,这是三江源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工作中很重要的一条,完成考核的牧民每月可获得元收入。

上图:简单的帐篷,传统和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仁青央珠在峡谷中的家。

下图:河谷周边的草地上搭建了一些帐篷供游人露营用。

原住居民还可以参与特许经营活动,参与国家公园建设。年,杂多县昂赛乡获批开展了雪豹自然观察的特许经营项目。每个自然体验团限制在3-4人,由受训后的牧民家庭为其提供食宿和向导服务,这也是三江源国家公园第一个获批的特许经营项目。终于,在去年10月12日,三江源国家公园正式挂牌成立。

历史上世界第一个国家公园是建立于年的美国黄石国家公园,这里以丰富的地热资源而闻名。而在此后一百多年间,美国又先后建立了“优胜美地”“大峡谷”“阿拉斯加冰原”等国家公园。曾经有美国政治家总结,如果说美国对人类有过什么贡献的话,那就是国家公园的建设。

三江源自然保护区纪念碑。通天河与金沙江在此递交接力棒。它的上部像一双摊开的手,表达着对江河源头圣水的虔诚与敬意。

在这次寻路三江源的“远山孤旅”以前,孙重人也探访过美国东西两岸的国家公园。孙重人描述,美国的国家公园内会规划好路线,鼓励大众入场观摩。中国的国家公园体系起步晚,足足落后了多年。但相对来说,我们起点更高,自然,对公园建设、生态保护等方面的要求也随之攀升。

北京大学保护生物学教授、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创始人吕植教授表示,国外很多国家公园没有原住居民,特许经营权多授给外来的企业进行经营。而三江源国家公园则有世世代代居住放牧的牧民,特许经营优先考虑当地牧民的合作社作为经营主体,让老百姓得到收益。

雅砻江流经雅江县城后,进入蜿蜒纡曲,多斜断岩层的大峡谷之中。摄影/钱江

过去,三江源曾激发了无数西方探险者的好奇心和征服欲,希望借跋涉和登攀战胜蛮荒的大自然。如今,前往高原的难度已经大大下降,大部分路况都很好,部分地区通了高速公路,许多地方有川菜,地级以上的城市住宿不成问题。

但这些都并不意味着人类的胜利。这里依然空气稀薄,行走其间,人的心肺始终遭受着严峻的挑战;这里依然有6个月的寒冬,遇上雪灾,即使是牦牛也会冻死。

上图:在色达县城中游览的佛学院学员。

下图:位于色达城郊的喇荣五明佛学院全景。

我问孙重人,对这次旅行有没有什么遗憾,他回答主要是时间不够,无法深入其中挖掘,走马观花。但他又补充:“我以为,与高原上的人交往,是一件幸运并令人回味的事,尤其是在旅行途中与他们的相遇。”

“他们可能世代居住于此,生活简朴,甚至很原始。他们有信仰,有山的语言。他们不需要看得很远,只需踏踏实实地过好每一天。他们不缺乏热情,对任何人,对任何事物都能够保持一颗平常之心。在与大自然相处的过程中,他们学会了用自然的方式生活,他们不轻易向大自然索取,够吃够用就是满足,他们与大自然平和相处,包括自然界中的植物、动物,以及其他一切生灵或非生灵。这一切都让我感慨,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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