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桑俄：藏文化中的人与猛兽原创扎西桑俄山水自然保护中心

本文来自于年“雪豹，和它的邻居们”嘉年华主题分享，嘉年华在中国绿化基金会和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的指导下，由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和南京市红山森林动物园主办，并得到了一汽丰田、华泰证券、阿拉善SEE三江源项目中心和爱德基金会的支持。

我叫扎西桑俄，我是一个藏族人。藏族人生活在中国平均海拔最高的地方，我们把自己叫做“岗尖巴”，也就是有雪的地方的人的意思。今天咱们的主题是“雪豹”，我自己是“雪人”，一个雪人来和大家聊聊他眼里的雪豹。

01年保玉则生态环境保护协会

我来自一个叫做年保玉则生态环境保护协会的民间环保组织，这个协会是在年成立的，主要做的是年保玉则生物多样性的保护。年保玉则是巴颜喀拉山脉最高的山峰，是黄河和长江的分水岭。年保玉则的山谷里不仅生活着雪豹等各种野生动物，还有我家乡的牧民和他们的家畜也住在这里。

年保玉则生态环境保护协会“全家福”

我们当地的藏族人认为，年保玉则山里不只有野生动物和人，还有我们普通人看不见的山神。山神的世界和人类社会一样，山神之间也有亲戚朋友的关系。年保玉则山神的父亲是西藏阿里的冈仁波齐，母亲是冈仁波齐旁边的玛旁雍措。下面这幅图中的其他山神都是年保玉则的眷属随从。

年保玉则的山神崇拜

年保玉则是一个生物多样性极为丰富的地方。年保玉则地区的哺乳动物有47种，鸟类有种，爬行动物是只有1种，即高原蝮，两栖动物有9种，鱼类有5种——鱼类肯定不止这五种，但是目前我们观察和记录到的就五种。现在我们已经鉴定过的昆虫有种，高等植物有种，其中包括年保玉则特有的“久治绿绒蒿”。菌类也特别的多，海拔高至多米、低至米的地方都可以发现菌类，我们鉴定了的有种。

我们保护动物的方法注重“知、爱、行”的统一协调。保护动物也好，保护环境也好，都需要先认识动植物或环境，认识后才会有爱，爱上后自然就会去保护它们。我们每年都会观察当地的动植物，监测雪山、冰川还有湿地，也会用寓教于乐的方法带孩子们去认识和欣赏大自然。在三江源乃至青藏高原开展生态环境的保护，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要结合科学和传统文化，只有这样做保护，才会取得好的成效，所以我们一直以来也在试图促进科学和传统的交流与结合。

独特的生态哲学观

02藏族人和猛兽

雪豹是特别可爱的一种动物，特别是当它跟自己的生活没有关系的时候就更可爱了。但是，当雪豹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负面的影响的时候，雪豹就变得不那么可爱了，甚至还有点坏。

雪山之王——雪豹

在年保玉则山脚下，曾经有一个晚上，雪豹、狼和豹猫先后进入一个羊圈里面，总共杀死了18只羊。这张图展示的是早上这家的妈妈和儿子看到羊的尸体后的表现。对他们来说，失去的不仅仅是这么多只可以作为他们的食物和经济来源的羊，失去的还是他们朝夕相处的朋友。可以说，在当地人看来，雪豹杀害家畜的行为就像是犯了“杀人罪”一样，一晚上杀害了他们这么多的朋友，他们对雪豹是该恨还是该爱？

被雪豹杀死的家畜

藏族人有“七殊胜山”的说法，这七种山分别是雪山、岩石山、砾石山、砂岩山、草山、林山和沙山。在这些不同的环境中，生活着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其中就包括藏族人传统里所说的“坚赞切古”，即九大猛兽：老虎、金钱豹、云豹、雪豹、猞猁、黑熊、棕熊、豺、狼。青藏高原上一些地方也有老虎，在藏文史籍中有很多记载，但是现在大概只有在西藏南部的墨脱一带才有发现，金钱豹和云豹也不常见。对于生活在牧区的人们来说，相对常见的大型食肉动物是狼、棕熊和雪豹。

“七殊胜山”

藏族人没有吃猛兽的传统。传统上藏族人一般不吃四种类型的动物：有爪子的，包括猛兽；长翅膀的，比如鸟类；有上齿或圆蹄子的，比如马和驴；体型较小的，比如鱼类和昆虫。不吃这些动物的肉并不是由于宗教信仰，而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传统习俗。

藏族人的饮食禁忌

但是，藏族人有时候也会猎杀猛兽。黑熊的胆、牛黄、麝香、还有藏红花，被认为是珍贵的药材。过去为了获得熊胆，藏族人偶尔也会捕杀黑熊。而且，一些猛兽的皮毛还曾被用于装饰，比如人们会用金钱豹的毛皮来做毯子、箱子和衣服，棕熊和黑熊的皮毛也被用来做垫子等其他用途。

雪豹身上除了尾巴，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它的尾巴被用来制作马鞭，还可以做成小孩子的围脖。但是，据我们所知，过去人们一般不会为了这个目的而专门去猎杀雪豹，人们用的尾巴大多来自自然死亡的雪豹。雪豹的其他身体部位并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也不会用雪豹皮毛来做衣服装饰，因为它很容易掉毛。

用雪豹尾巴制成的围脖

大概年，为了保护野生动物，95%以上的藏族传统文里保留下来的、一直被人们穿着使用的野生动物皮毛制品都被烧掉了，现在藏族人民不再穿野生动物皮毛制成的传统服饰。

03人和猛兽的共存

野生动物与人在同一个环境下生存，一直存在着矛盾，我们要做的就是寻求其中让双方损失都能降到最小的平衡点。以前人怕大型食肉野生动物，而它们也害怕人。人住在山脚下的山庄，它们住在山上，两者接触的机会不多，矛盾也没有近年来展现得这么突出。然而，现在猛兽对人类的陌生感和恐惧感降低了，个别雪豹、狼和棕熊甚至跑到了人类聚居的县城里。我们难以预料十年乃至二十年后，人与野生动物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子。

曾经，雪豹只有在十分饥饿的情况下才会杀家畜，并且可以四五天都只吃它杀死的那一只动物。但是现在，雪豹一晚上杀十多只羊的情况也出现了，刷新了人们对雪豹的认知。豺和狼杀家畜有个特点——它们会生吃活着的猎物，而猫科动物在捕食的时候会先把猎物杀掉，再开始吃，所以我们更喜欢猫科动物，它们对猎物没有那么残忍。

人豹之间的微妙平衡

熊一般不会杀家畜，它们是杂食动物，所以也吃果子和菌，六七月份也会吃草。夏天爬山的时候，藏族人最怕遇到棕熊，因为它们会伤害人，而雪豹不会。我们判断这座山上有没有棕熊，主要靠找棕熊的脚印。如果有棕熊出没，石头也会有被翻找的痕迹，它们在找石头下的蚂蚁吃。棕熊还会吃生病或者年老的野生动物和家畜。熊在吃肉之前也会先把猎物杀死。

年保玉则及其周边地区也有棕熊和黑熊，但是它们与人之间的冲突并不是很大。人和狼的冲突最为严重。人和雪豹可能也有冲突，但是远比人和狼少。雪豹通常住在海拔极高的山上，它们主要在雪线以上活动，偶尔才会下山。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由于人对雪豹的主要食物——岩羊进行了大规模杀戮，雪豹不得不逐渐把活动范围下移，开始吃牧民的家畜。现在，大部分七八十岁的老牧民过去都没有见过雪豹，因为他们年轻时，雪豹几乎不下山。近几年，人们看到的雪豹越来越多了，这可能是人们对雪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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