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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影明暗、梦幻旖旎中穿梭往返
对于邬建安而言,动物园就是世界的缩影。“在这里,我经常会感知到一些原始的感受,一种属于千百万年前的、朦胧的、壮阔的记忆被唤醒。我觉得自己和脚下的土地有一种紧密的联系,我的身体也和其他动物之间产生了非常奇妙的关联。作为人类身在其中,我会更加确信世界不仅仅是我们人造的世界,而是更宏大的景观。”
NOWNESS全新一集“私人观点”系列短片《动物物动》中,我们跟随艺术家在光影明暗、梦幻旖旎中穿梭往返。动物园作为奇幻的“世界缩影”,而工作室作为艺术家精神空间的“显形场所”,仿佛一镜双面。其中,邬建安最喜爱的老虎、犀牛与蛇三种动物作为本片的线索,以本相或化身显现。
在动物园,一段关于虎的记忆让邬建安印象深刻。动物园中的虎一般每周要吃一到两次活物,以保持它们捕猎的天性,邬建安曾见过一次给虎喂活兔的场景。兔子无处可逃,跑了两圈就原地停住了,“有一种认命了的感觉。”邬建安说。老虎拍了一下兔子,它的骨头就碎了,但还活着,老虎也不着急吃,就在那玩着。
“当时我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老虎的脸上出现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它是在炫耀还是开心。对我来说,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反应。”
他开始意识到,人和动物之间是有隔膜的。“人类用自己的角度揣测动物,体感是冷了还是热了,它们是不是在关爱下一代,是不是辛苦打猎后开心吃饭……其实我们从来都不了解动物,不了解它们究竟在想什么、做什么。”邬建安说。
动物对世界和自身的感知与人类并不相同。甚至连人类自己,也未必能知晓自身的真相。邬建安还记得非典时期的自己,当时学校停课,他将自己关在公寓内。“周围的空气变得晦暗而又粘稠,每次呼吸都会产生恐怖的联想。人的精神在这种过度敏感的虚幻里,很容易出现奇怪的错觉”。
上:北京嘉德艺术中心展览《无妄》()
下: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展览《征兆》()
在焦虑和惶恐之中,邬建安开始创作《剪纸实验》系列,直至后来的《白日梦》系列,剪纸成为了他的创作语言和模因。对于邬建安而言,纸及运用纸的方式连通着他对于世界范围内古代文明的奇幻想象,也承载着体验与个体精神。通过综合性地运用剪刻、镂空、拼贴等方法,邬建安从传统入手,逐渐拓宽出多个层次的艺术思维与创作方式。
后来剪纸装置系列作品《七层壳》更是构建了一个恢弘的幻想宇宙。种不同的精怪形象作为局部个体反复出现,它们来自神话、史诗、历史故事、文学元典,甚至漫画、卡通、俚语,它们由邬建安提炼锻造,再将其整合重组为一个幽深的老虎。在《七层壳》后的其他作品中,这个角色循环上场继续存活,成为可编织出各种故事类型的“叙事基因”。
上:《七层壳》展览现场
下:《七层壳》局部()
当新冠疫情爆发时,邬建安再次感到了恐慌。“在家里面天天憋着,我会想要一种保护的力量,一个强悍的形象。当我制造这个强悍的形象,我好像也在强化自己精神的防御能力,获得安慰和鼓舞。”虎是阳刚之气非常充沛的驱邪的形象,同时也代表着自然中的非自然力量,虎就是神秘本身。此时因疫病感到不安的邬建安,再次召唤出虎,他利用之前创作并收集的种精怪的形象,创作了纸本镂刻浸蜡拼贴的作品《昼之虎》和《夜之虎》。
《昼之虎》()
在这个过程中,他巧妙地结合了传统图像生成方式和科技的运用,先在电脑上将这些角色拼贴组成虎头的形象并精心设计好每一个部件的颜色,再将水彩纸用镭射切割出角色形象后,一一手工上色并浸蜂蜡。成百上千个局部如是制作完成后,根据设计图纸,再用棉线手工缝缀于背绢宣纸。这些层层叠叠、繁复华丽如浩渺烟尘般的精怪们共同组成了虎的美妙意象。
《夜之虎》()
“虎像是从幻觉中来,从另一个星球、另一个时空走来的强壮的错觉。它没有任何道理地出现在你面前,给你提出无数的谜,引起你的好奇,但是当你去追问它的时候,得到的答案都不能让你满意。”
在动物园里的故事不只有老虎,还有其他的野生动物。在北京动物园,邬建安曾经见过一只独角犀牛抬头去吃树上的叶子,他被深深吸引了,“独角犀牛的形象看起来笨重却又充满灵性,它的神态看似骄傲却又平静温和,好像它什么都知道,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犀牛望月,心有灵犀,邬建安立刻想到这些古老的成语,中国人曾经和独角犀牛的关系是非常亲近的。“可惜北京动物园最后的一只独角犀牛也在前两年死了,做成标本存放在博物馆中用作科普与大家相见。”
撇开其作为标本的结局,动物园中“野生动物”的存在性也让邬建安感到怀疑。“它们中只有极少数是从野外捕获的,大多数都是在动物园中繁衍的后代。全世界各个动物园之间还会相互交换,比如用长臂猿、犀牛去换雪豹、考拉。”所谓野生动物,却可能没有真正接触过野外自然环境,在动物园中,它们更像是人类一厢情愿的臆想。
回到独角犀牛本身,邬建安提到了它在东西方世界的交流中的特殊意义,“欧洲人过去从没见过这个物种。16世纪时,有一头独角犀牛死在了漂洋过海的途中,丢勒根据别人的记录,加上自己的想象描画出了犀牛的形。因为画得栩栩如生,他的铜版画不断被复制和传播,从此,独角犀牛成为欧洲人想象中神秘东方物种的一个代表。”
年,邬建安创作的《征兆》系列作品与同名个展首次集体展出,包括了一系列异常形态的仿真动物标本:象生四牙,虎有九首,鹿目在背,羊生虎目……其中《犀》是一只姿态神似丢勒版画的“独角犀牛”,但是独角却是朝前弯曲生长。“因为我总是感到躁动,我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我需要让一些征兆显形,用仿真标本的形式去制造一种错觉。”
《征兆》展览作品()
在后来的《无妄》展览中,邬建安延伸了对动物仿真标本的运用。其中的《奇珍》系列,呈现了具象却又非常规的异化的动物形象:被金箔包裹的象首,头尾对换的猪,戴面具的猩猩……“为什么神话故事中的动物形象总是更具有真实感和魅力?”经过描摹的动物形象,再逼真也总是让邬建安感觉虚假且毫无热情。“也许真正感动我们的,不在真实的描述,而在神秘的幻觉。”
上:北京嘉德艺术中心展览《无妄》()
下:《无妄》展览作品《奇珍-首尾调换的猪》局部()
“神秘”是邬建安艺术世界中的一个重要的意象,关于神秘的叙事,要从他童年家中那个高高的书架说起,那里存放着的神话故事,令儿时的邬建安痴迷不已。“那本书一直放在我够不着的柜子上,我就老盯着柜子的那个地方看。只有家里人会给我念,我就看着里面的那个插画,觉得神奇,又觉得特别恐惧。”令邬建安印象特别深的是蚩尤,很凶猛,而刑天是没有头的。念完之后,书又被放回到他够不着的地方。
也是这种年幼时无法轻易触碰的禁忌感,令邬建安深受神话的吸引,也对他后续的创作产生了隐秘深远的影响。《山海经》是邬建安影响最大的神话故事。《山海经》的故事都不太完整,但这恰恰更是能令想象力无限放大,使读者参与其中。
对经典神话“填补式”的想象体现在了邬建安的创作里。在西安与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汪天稳老师学习皮影知识的时期,邬建安偶然接触到了一个自年开始就再也没演过的《白蛇传》剧本。“我看到很多疑点,例如开头法海是领的佛旨下界降妖,它们似乎暗示了一个隐藏的真相。”基于此,他用七张画讲述了《青鱼案》的故事,作为《白蛇传》的前传。《白蛇传新解青鱼案》系列也由此诞生:
《青鱼案》系列作品(-)
“欲化大鹏金翅鸟,现鱼、人、鸟混相”
“一条青鱼用道家的办法修炼成人,快要成功的时候青鱼又想变成一只大鹏金翅鸟。这种鸟是佛教中的重要护法神,得知有一条青鱼想要成为它后,它产生了被挑战感和危机感。大鹏金翅鸟每天要吃五条大蛇,五百条小蛇。在它决定下界咬死青鱼精的这一天,有一条白色的大蛇趁机逃跑了。青鱼在肉身被咬死后,又化作青蛇从头开始修行,而白蛇正是这场秘案的内幕知情人,这就是青蛇白蛇的缘分。”
《白蛇传新解青鱼案》之七《白蛇遁隐》,作为这一系列的最后一张,大量皮影的形象就仿佛帮助白蛇青鱼水漫金山的妖众,浩浩荡荡却也难以挽回结局。白蛇庞大的身体在妖众中显现,往下旋游着即将消失。
《青鱼案-白蛇遁隐》()
在邬建安的创作中,民间故事就像是一桩桩被遗忘和压抑的秘案。在新的演绎和讲述中,那些被遁隐的异类将得到解放。
不论材料是剪纸还是装置,空间是平面还是立体,具象或抽象,邬建安的作品和展览都具备强大的能量场,如仪式般一瞬间将我们拉入另一个久远的时空。这可能是许多艺术家梦寐以求的状态,成为通道,成为介质。“我觉得好多时候不是我在画画,而是画要我把它做出来。我像是被选择的宿主,听起来有点像巫一样的状态。在这个过程中我也不能保证自己免受伤害,我只能适应它为我创造的各种条件,去完成属于我的工作。”
上:《视神经变图》系列《独角兽的崛起之一》(-)
下:《视神经变图》系列《独角兽的崛起之二》(-)
当我们跟随邬建安的作品以动物为镜,演生灵为神话,为寓言,为志异,为容器,直至其本体消隐,最终才会惊觉所见文明巨厦皆梦幻倒影,通天幻戏。
制片人/肖耀辉监制/范庆编辑/何靖君
导演/王昊楠
制片/唐倩、邱培华执行制片/壹零叁工作室
副导演/李昂摄影指导/翁超诚化妆师/Gin
剪辑/程琳混音/Ceezy调色/时文龙
设计指导/李亦正作品图片来源?邬建安工作室
撰文/韦祎
排版/SANE
NOWNESS
原标题:《假如你是山海经里的一只神兽》